记者:过去十年,中国政府一直推动新能源开发,这方面对我们能源供需结构带来了什么变化?
郑新业:新能源开发,特别是所谓的风电和太阳能电力,一直是政府过去十年的一个主要努力方向。但是从结果看,并没有什么帮助,那点发电量不能满足能源需求于万一。而且新能源并不便宜,虽然从发电成本看,似乎是便宜。但是从整个供电系统看,如果这些新能源有限电力生产要供电上网,输配成本非常高。再看核电,发电能力有保证,目前看成本也很低。但是如果考虑到核废料的处理,成本还是被低估了,而且从全球来看,目前核废料还是没有一个比较好的处理方式。核电最大的麻烦还是推广难,核电收益较为隐性,但是核电损失则较为显性。核电客观发生事故的概率非常低,但是主观意愿认识上的事故概率非常高。同样核电造成的客观损失很小,但是主观损失判断则很大,特别是精神紧张造成的损失大。如果处理不好,核电的命运很可能和PX一样。核电的命运不是技术问题,而是社会问题。推广核电,政府必须要做体制性变化,从立法到政策贯彻都要有全面的变化。不要认为沟通教育可以解决问题,我们的调查数据显示,核电问题上,很多人是“无法教育”的。核电接受度和教育程度呈正U形,教育水平低和教育水平较高的群体,接受程度都很高。但是教育水平居于中间水平的,最为排斥核电。再者,目前中国政府的核电政策,既要推广核电,又要扶持核电制造业,这两个目标之间是有冲突的。是否可以在核电产业上复制高铁模式,这其中必然有些取舍。所以目前的现状就是,未来哪种能源既能满足需求,又比较清洁,而且还比较便宜。不敢说没有,但是至少是不知道的。
立足现实看能源改革方向
记者:那么我们应该怎么立足现实,对未来中国能源供需做出规划呢?
郑新业:从需求看,我们至少要对未来20年的能源需求做个估算。现在回过头去看2002年对中国未来十年的能源计算,当时都估计到了2010年左右的时候,中国能源年均量是20亿吨标准煤,但事实上消耗是32亿吨。所以以历史数据来做参照,很难估算未来的变化。过去十年能源消耗大幅度攀升,到底是因为加入WT O之后带来的出口猛增,还是因为城市化带来的房地产开发激增导致的,或是基础设施投资增强导致的。至少这三个原因都是我们预计之外的,未来还能继续吗?恐怕这种结构驱动因素也不会继续下去了。我们的总能源消耗不会这样高增长下去,G D P大国未必就是能源消耗大国。所以我们的能源供给压力并没有那么大,能源改革有比较充分的空间。另外必须要注意到,从能源的供给端来看,煤依然是我们的主体能源。过去几十年里无论能源供给怎么变动,煤都占我们的能源消费比重的70%以上。这一非常稳定的比例实际告诉我们,能源结构并不能有所谓的改善。从需求侧来看,制造业一直占60%以上,居民消费量很低,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到现在,最多不过在15%左右。那么能源改革也好,电力改革也好,必须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做出顶层设计,确定目标。